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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放心吧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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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景瑜收下了顧向恒的這把菜刀,這把菜刀代表的含義可太豐富了,最明顯的一個就是大隊長居然也去黑市,這說明他不是那種墨守成規的人。

有些大隊對這些看得很嚴,不允許就是不允許。

江景瑜之前聽人閑話說起過,有些村子就是在山裏掏到幾個鳥蛋都要交公的,更別說其他了,如果發現了去黑市、私底下做買賣也是嚴懲不貸,現在他們大隊長自己都上了,這說明什麽?

這說明只要他們不會太過,他大概率會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是好事啊。

動不動上綱上線太緊繃了。

還有就是他這是偽裝有道啊,江景瑜努力的回想昨天晚上那個男的身形,對方當時站在她不遠處,她也沒發覺,這就是他們的大隊長,跟現在他的樣子並不相似。

不過想到他是部隊出來的話,想必對身形和姿態這方面應該是有專門學過的,能夠做到這樣的偽裝也不出奇。

顧向恒還不知道,因為這一把菜刀,他昨天晚上去黑市買東西的事暴露了。

顧向恒是很誠懇來請江景瑜同志幫忙的,自從吃了江景瑜幫忙做的肉醬,他驚為天人,有了這個肉醬,他做出來的豬食都變成美食了,實在是化腐朽為神奇。

品嘗過後顧向恒不想再忍受沒有肉醬拌飯的日子,所以跟江景瑜同志打好交道勢在必行。

因為這個想法,他昨天晚上看到菜刀就想起之前有次偶然聽到她說家裏那把刀不太好用的話,就把這把菜刀買了下來,這樣的話他要是經常請她幫忙做菜,能更好說話。

偶爾幫人做一次和經常幫人做那差別不小。

看到江景瑜收下了,顧向恒也笑了。

江景瑜看到這把菜刀,有些手癢,“你吃不吃花生醬、蘑菇醬,或者是豆瓣醬?”

顧向恒只有一個字:“吃!”

對這個答案,江景瑜一點都不意外,“那你準備一下材料,我一起做。”

她打算家裏做一批,既然對方送上了這把菜刀,那她就一起做吧。

不知道是生怕她後悔,還是怕遲了她就改了主意不做了,前腳答應,後腳顧向恒就把要用的材料送過來了。

有些東西是要提前準備的,她把兩個弟弟使喚的團團轉,沒有一個有怨言,分外的勤快。

“姐姐你說,我來!”

江景瑜除了在寧姨那裏出了二十斤野豬肉,其餘的就沒有再動了,要是出現的多了,肯定會引起有些人的註意。

附近十裏八鄉,就他們村打到了野豬,很容易就往他們村裏想,有人賣二十斤還好,但要是多了就有問題了。

所以她打算其餘的做成熏肉臘肉之後再賣掉,這樣子來源就好解釋多了。

江景瑜收下那些豆子,第二天去學校上課,回來的時候她帶了一小塊肉回來。

“跟人換來的,今天做肉醬。”

江景翔眼巴巴的看著,終於圓了之前被饞得睡不著的夢!之前的肉醬跟他們沒關系,今天這回他們是可以切實吃到嘴裏的!

至於要用什麽搭配……

江元同看向張流雲,張流雲懂了,“吃肉醬面還是肉醬包子,還有點面粉,這回吃了吧,不用惦記。”

之前的面粉已經吃完了,現在的這點還是他們不知道跟誰換來的。

這種事兒,一般都是長輩出面解決,江景瑜也不問。

大家投票,一共七個人,五個人投票吃肉醬面,兩個人投票吃肉醬包子,江景瑜宣布:“少數服從多數,今天吃肉醬面。”

江景騰:“我去拔蔥。”

江景翔:“我去洗菜。”

一個個很自覺。

等到香味出來,一個個就坐不住了。

廚房裏空間並不大,江景瑜掌廚,江景騰看火,江景翔在門口扒大門,江元同在門口“散步”,時不時停下來深吸一口氣,張流雲在門口編織簸箕,葉紅秀在旁邊挑豆子,江明智看沒位置了,只能在後面一直看著廚房門。

問葉紅秀:“秀,做好了嗎?”

葉紅秀也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挑著豆子,心不在焉:“快了快了。”

這香味真是霸道啊。

她就做不出來,不過除了天賦之外,她舍不得放那些料也是一個原因,她舍不得,心疼。

現在放了這麽多好東西,怪不得那麽誘人。

面條是江景瑜自己拉的,勁道有彈性,帶著濃濃醬色的肉醬淋上去,配上幾根綠油油的青菜,撒上幾點蔥花,一碗簡單又奢侈的肉醬面就出爐了。

江景瑜:“好了。”

幾乎是下一秒,她面前的面碗就被端走了,江景騰“瞬移”了。

江景瑜好笑:“這麽急?”

江景翔大聲表達自己的迫不及待:“姐姐快點,開動了!”

飽餐一頓後,在萬籟寂靜的夜晚,江景瑜進了小木屋裏繼續處理剩餘的肉。

這些肉都是不能長時間保存的,一部分被江景瑜做成了肉醬,一部分做熏肉,一部分做肉幹。

每次做完,她感覺自己身上都是肉味,需要換一身衣服,清掉身上殘餘的味道。

終於處理好了,江景瑜也松了一口氣,看著游戲裏永恒不變的星空伸了個懶腰。

她的稿件修改好了,下面的內容也畫了出來,寄去了出版社,接下來就是等回音了。

不知道楊編輯滿不滿意,會不會打回讓她再改?

她的稿件寄出,中秋也到了,他們村裏做豆腐的事情也告一段落。

結束的時候葉紅秀有些不舍,這做豆腐比下地要輕松,又一樣算工分,可惜了,現在沒辦法繼續做下去了。

這些豆幹、豆乳、腐竹專門用蒸曬過的寬大葉子包好,疊放在一起裝進竹筐,再用牛車運去縣城。

由顧向恒親自帶隊。

他們出發的時候江景瑜在路邊看了一眼,他們一趟運不完,還要回來繼續,兩邊還有護送的人,怕出什麽意外情況,浩浩蕩蕩的。

葉紅秀在旁邊看著,又是激動,又是忐忑,“那些廠子會不會反悔不收了?”

“呸呸呸!”她立刻反口:“不會的不會的,肯定會收的,都說好了。”

“聽說是能換一些服裝廠的瑕疵品回來,到時候我們家換一些,你大弟弟的衣服有些短了,要做新的,我之前一直拖著。”二姑姐之前送了布料,但是爸的衣服、媽的衣服也要換了,這就用完了。

江景瑜:“小弟的衣服也做嗎?”

葉紅秀:“不了,他哥的舊衣服換下來改一改,就能給他繼續穿。”

身為弟弟就是有這個壞處,有前面的哥哥姐姐在,他們很少有穿新衣服的機會,基本都是撿前面兄弟姐妹的舊衣服穿。

江景瑜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她的衣服是三個人中最多的,還有一身新衣服沒有上身過,那本來是準備著她結婚當嫁妝的,江景瑜不想繼續壓箱底,“我那身衣服媽你別放著了,再放下去,我長高了就穿不下了,我還能繼續長高的。”

“你都這麽大了還能繼續長啊。”想到兒子的情況葉紅秀無奈的同意了:“行吧行吧,回去就拿出來穿。”其實真要是長高了也不怕,本來做衣服的時候就留了餘地,把袖子那些預留的部分放出來就好了,但現在顯然女兒是想穿新衣服了,她這段時間發生了不少事,也辛苦了,就如了她的意好了。

——

確實是換了一批瑕疵品布料回來了,這個消息一傳,大隊那邊就被各家婦女給包圍了。

家家戶戶都想要,這不要布票的好事哪裏找?

除了這一批瑕疵品布料之外,還有其他的,全都數量有限,先到先得。

買到這些布料的人都要說一句大隊長的好,如果不是他,他們哪能這麽便宜就買到?

之前一大家子,要攢好久才能做一身,衣服補了又補也是沒辦法,要是手頭不趁手,還得要跟別人借一些。

因為這批布料不多,一個個都往前擠,亂哄哄的,顧向恒讓幾個壯勞力維持秩序,又說不排好隊就不開始,這才讓她們排好隊不亂來。

來得遲了那就沒辦法了,如果不是顧向恒限量的話,沒買到的人會更多。

看到沒有買到的人情緒不好,顧向恒出面解釋:“我下次還會弄一批,到時候這批沒有換到的人就可以再換了,放心,下次還有!大家回去吧!”

看到大家聽了他的話,一個個乖乖的散去,書記欣慰的笑了,副隊長心情十分覆雜。

他還能有當上大隊長的一天嗎?

他還這麽年輕,當大隊長才多久,就已經讓大家這麽聽他的話了。

就是他們這些幹部,不也是?

現在賬上前所未有的充裕。

這可還沒到年底賣糧的時候,秋收還沒到呢!

先是賣了幾頭野豬,今個兒又把村裏倉庫的豆子做成豆腐賣掉,本來豆子不值錢,但是做成腐竹之後,價值一下子就增加了。

相當於多賺幾倍。

地裏的活也沒耽誤。

副隊長心裏酸溜溜的。

葉紅秀和張流雲都去排隊了,最後張流雲買到了,如果是葉紅秀一個人去的話,輪到她就沒了,她去晚了一步。

葉紅秀:“好在媽你走得快,先到了,景騰的新衣服有著落了。”

江景瑜沒去,她忙著做各種醬料。

在她做醬的時候,兩邊的鄰居也知道了。

他們的距離不算很近,各家都有院子,但是順著風吹,這香味就飄過去了。

之前肉醬的香味更霸道,更饞人,但他們聞到了再饞也沒辦法,他們家沒有肉,現在知道江家在做什麽之後,他們就起了心思。

肉醬是不用想了,但是這種豆瓣醬、花生醬,他們沒問題。

白三嬸就裝了一大碗豆子過來:“景瑜,我不會做這個,我用這個豆子跟你換一些好不?你看能換多少”

江景瑜:“好。”

看了一下:“三嬸,你給一些鹽的話可以換多一些,不給的話就換小半碗。”

白三嬸連連點頭:“就用豆子換。”

家裏的鹽剩下的可不多了,而且鹽要花錢去買,豆子卻是自家種的,白三嬸寧願多出點豆子,這就是種豆子的時候順手多撒點種子的事。

江景瑜:“豆瓣醬還需要發酵,沒那麽快弄好,等好了我跟你說。”

白三嬸剛回家,江景瑜就跟了過來:“三嬸,我家的蔥之前掐完了,剩下的沒長大,給我幾根蔥?”

白三嬸打開門,指了指院子角落:“在那裏,要多少自己去。”左鄰右舍,像這種情況再常見不過了。

江景瑜摘完走到門口,就看到白三嬸在門口和前邊住的花大娘說話,花大娘看到江景瑜,忙拉住她:“景瑜,之前看到大隊長上你們家去,是做什麽,之前沒聽說你們有交情?”

這事沒有什麽不可以對人說的,江景瑜:“他家裏沒其他人,做飯廚藝不太好,請我們家幫忙做些下飯菜。”她含糊了一下,沒有說是請自己。

免得有人多想。

“原來是這樣啊。”花大娘明白了,視線在江景瑜身上轉了一圈,正當年的小姑娘還沒定親,她還以為大隊長有別的意思,但就算之前沒有別的意思,後面看這樣漂亮可人的小姑娘看多了指不定就會有了主意。

那樣就不妙了。

花大娘她想的是撮合自己女兒和大隊長,做大隊長的岳母,雖然孩子是自家的好,但是也沒辦法昧著良心說自家女兒比江景瑜出眾。

還是早點找人和大隊長說說,自家女兒也不差,是持家的一把好手,“景瑜,他去你們家,有沒有聊什麽,比如有沒有談起他的弟妹,有沒有說起他當兵的事,他轉業的原因是什麽?他是不是有戰友在城裏?”

江景瑜一律搖頭,“這些事怎麽會和我們這些外人說,我家裏還等著這幾根蔥用,我先回去了。”說完轉身就走,留下花大娘在那裏喊著:“你等等啊,做飯也不用急這一時半會兒的!”

白三嬸拍了拍她胳膊:“你問這些做什麽,就算要問你也問錯人了,該問她媽媽,小姑娘怎麽會對這些感興趣。”

花大娘咂咂嘴,沒說話,她問過啊,誰說她沒問了,這不是沒問到什麽,她才想著能不能從江景瑜這裏打聽點什麽出來,她眼珠子一轉:“你呢,你知不知道,路上遇到了有沒有說話。”

白三嬸失笑:“那你可問錯人了,我不知道。”

花大娘有些失望,這才換了話題:“我聽說有城裏人想要聘景瑜做兒媳婦,沒有談成嗎?”

白三嬸搖頭:“是有城裏的媒人過來了,有沒有談成我也不知道,沒聽她媽說,那應該是不成。”

花大娘又羨又妒:“她這眼光可真高,要是我家女兒有城裏人來問,我立刻就答應了。”

這話聽得白三嬸笑:“要是我女兒也是啊,誰不羨慕了?就是羨慕不來,要是我女兒有這麽能耐,她在婆家裏能夠橫著走。”

花大娘讚同:“這話也是,女孩子自家有本事,男人家裏娶進來一個金娃娃,誰不是供著的。”

白三嬸:“那些城裏人我聽說有些就是面上光鮮,沒有工作日子也不好過的。”

花大娘:“我有個親戚就是城裏戶口,打著臨時工,一個月也有十幾二十塊入賬,養活一家老小沒問題,他們比我們有機會呀,要是她這樣嫁進去了,以後等到機會也給她拿個鐵飯碗,這不比她在學校當老師好。”

花大娘越說越上頭:“她只是個代課老師,指不定什麽時候就被取消了。”

白三嬸:“那她不當老師她也還可以投稿啊,我兒子跟她小弟年紀差不多大,畫的那本畫冊特別好看,她小弟別看年紀不大,說的頭頭是道,我兒子哭著鬧著都求他給他一起看了,別說,我也看了,畫的真的好,我識字不多也知道這是個好的。”

花大娘被說的有些心動:“真這麽好看啊,我孫子她年紀也差不多大,能不能借我孫子看一下?”

白三嬸:“我兒子跟景翔年紀差不多,玩得好,這借來都不答應,景翔可寶貝了,聽說就這麽一本弄壞了就沒有了。”

花大娘沒話說了:“這樣啊,也是,是要寶貝著些。”

要說起來,江景翔因姐姐送給他的那套寓言故事畫集在小夥伴中那是大出風頭。

跟他感情不好的,碰都別想碰一下,所以之前那些不耐煩帶小孩子的大孩子,現在對著他特別殷勤。

江景翔一朝翻身做主,別提多意氣風發了。

讓江景騰看得好氣又好笑,這神氣洋洋的小家夥怎麽這麽可樂呢,不過也是,他要是這個年紀也一樣是不舍得放手的。

誰會不喜歡那麽好看的小人書?

他現在這麽大了,不也追姐姐的連載追的愛不釋手,姐姐畫出來了,他就算不是第一個那也是第二個看。

本來小家夥還坐不住學認字的,現在為了看懂那上面的文字十分自發自覺,自己學會了不算,還要出去對著小夥伴們再重覆一遍,為了聽他講故事,他的那些小夥伴們特別的聽話,江景翔現在已經是這波小孩的大哥了,就連年紀比他大的也喊他大哥。

把他那個神氣的。

江景瑜摘了蔥回去進了廚房,快到飯點了,江景翔滿頭大汗的跑了回來,手裏緊緊的抱著他的寶貝書,也就是江景瑜被退回來,然後裝訂成冊,送給他的寓言畫集。

看到他這風風火火的樣子,江元同拍了拍他的小腦袋,“快去洗一洗你這汗。”

江景翔呼嚕了一下腦門上的汗,嘿嘿笑了,把他的寶貝畫冊放到一邊,這才去洗手洗臉,然後就竄到了廚房,“姐姐,吃什麽。”

那兔子沒有一頓做完,還剩下一些,她把兔子剩下的那幾塊肉一起燉香芋燉豆子,讓它們沾點肉味,也能吃得痛快。

江景翔聞到了香味:“還有兔肉嗎。”

江景瑜:“沒有了,這是最後一頓。”

江景翔失望的嘆了一口氣:“姐姐你在哪裏抓到的兔子,我怎麽沒有看見,是不是你記錯地方了?我沒看到那裏有兔子洞啊。”

江景瑜:“或許那兔子是散步跑下來的。”

那裏當然沒有兔子洞,要是有兔子洞的話早就被人給掏了。

江景翔:“它的兄弟姐妹父母看到它不見了,就不會想著來找它嗎?”他嘀咕。

江景瑜失笑,“你還想著一家端走?”

這一頭江家歲月靜好,那一頭江翹上輩子的丈夫雷多良在一次偶然聽到有人閑話,說起下邊某個村子的風雲人物時留了心。

他在周圍的廠裏是找不到合適的了,他們都知根知底,知道他的那些事兒,找個門當戶對的很難,只能往下找。

但是往下找他又不甘心,就一直拖著,拖到這個年紀,他已經二十五歲了,已經是個大齡青年,跟他一樣大的,孩子都滿地跑了,他連媳婦影子都沒看見。

雷多良既想他的媳婦長得好,又想她有城裏戶口,還要有工作一起養家,但是這樣的人現在一個個把下巴擡到天上。

他這些條件一再降低,到現在,雷多良覺得要是那個鄉下的女人能掙錢的話,就是沒有城裏戶口也沒關系。

聽說還長得好,是個文化人。

這樣還行。

雷多良委托朋友幫忙打聽,自己也到了小學門口守了好幾天,才終於見到了那個人,確實長得好,是個出挑的姑娘。

雷多良一看就看中了,讓他媽去找媒人幫忙說媒。

雷母聽到雷多良說的,不答應:“你怎麽就去找鄉下人了,鄉下人那會拖累你的,身後還有一大家子窮親戚,要我說這樣不如娶個寡婦進門,好歹也是城裏戶口。”她苦口婆心的跟兒子說著道理。

但是雷多良不樂意,“我不要娶寡婦。”

看到他媽臉上的不讚同,雷多良拉下臉:“媽,再拖下去,你難道要真的拖到我三十歲才給我娶媳婦?”

雷母:“兒子你想過沒有?鄉下戶口啊,孩子的戶口可是隨著親媽的,你忍心你以後的孩子成了鄉下人?到那時候他們沒有定額糧食,什麽都沒有,全都要靠你一個月的那些工資養家,你能撐得住嗎?”

“等到孩子大了,也很難找得到出路,他們沒有戶口,就只能在鄉下種地。”

她說的這些雷多良也知道,他說著就發起脾氣來了:“媽,你說的我難道不知道嗎?但現在還有哪個願意廠裏的人嫁給我,我要不是沒有辦法,我怎麽會想到這個主意。”

“冤孽啊!”雷母聽到這個戳心的話,頓時就哭了起來,“你當初怎麽就那麽沖動,要是你控制住自己,現在我早就抱上大孫子了!”

雷多良垮下臉:“你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意思?都過去這麽久了。”

說到這個雷多良不耐煩,也沒什麽好脾氣:“老調重彈真沒意思。”

他媽也知道他不耐煩談這個,看到他這樣就停了口,看著他這年紀了,哀嘆一聲命苦,“我知道了,你看中的是哪個?我先去給你打聽打聽。”看到兒子又要說什麽,她急急的開口:“兒子你別急,這要說親,得要把女方家裏看清楚,要是對方家裏有一大堆的窮親戚拖後腿,每個月要你補貼十塊八塊,聘禮也要什麽大件的,那再好的姑娘也是不行的。”

也是這個道理,雷多良這才不說話了,雷母知道兒子這是同意了,“你跟我說說這是哪家的姑娘。”

雷多良:“是上莊生產大隊的,叫江景瑜,現在在縣城小學當代課老師,據說畫畫很好,她的畫還上過報紙,”

聽到這裏,雷多良媽的心裏就有幾分願意了:“上報紙啊。”這可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我記下了,你等著,我去幫你打聽打聽,兒子啊,在說親的時候你可得要收斂著脾氣,知道嗎?”

“我知道。”雷多良摔門出去:“你別說了,我不是小孩!”

看著他的背影,雷母好脾氣的在背後答應:“好好好,媽不說了,這就請人去打聽,有消息了我就跟你說。”

——

江明智今天在田裏幹活,在水田邊上的水渠邊上發現了一條黃鱔,他眼睛尖手也快,把這條黃鱔的頭捏住了,慢慢的從洞穴裏拉了出來。

這條黃鱔的個頭不小,有他大拇指粗,掂量了一下還挺有分量,夠拿回家做一盆菜了。

江明智把它敲暈,用草繩綁了放在帽子裏面拿回家。

讓人看見了終究還是不太好。

在回去的路上他遇到了他二哥,江明智當時正在和旁邊的人說著什麽,眼角餘光看到江明平了,繼續目不斜視,當做沒看見,這個角度他二哥也看見他了,但同樣的他也沒有反應。

說起來是兄弟,但是處著就跟陌生人一樣。

江樂生直到走過了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和你二哥還是這樣僵著啊。”

江明智嘆了口氣,沒說話。

江樂生同情:“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他這個兄弟跟親兄弟處的平平,其他方面卻說得上美滿,而他呢,兄弟處的倒是挺好,但是他媳婦跟他媽經常吵,他夾在中間兩頭不是人。

所以說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啊。

江樂生是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的,也沒法說放寬點心,要是他兄弟這樣做,他都要嘔出血來了,所以他轉移了話題。

“哥,改日兒,我讓我家的去你家跟嫂子取取經,那酸筍上回我兒子去挖了很多回來做的不好吃,最後都餵了雞,偏偏你拿過來的怎麽也吃不夠。”

這酸筍葉紅秀確實會做,雖然跟女兒做出來的還差點,但也差不離了,“弟妹要過來取經那自然是沒問題的,你這話就外道了,你也說那是你嫂子,什麽時候過來提前說一聲,免得大家都去外面幹活了,人不在。”

江樂生笑了:“好,我先抽空去挖些竹筍。”回頭家裏就能多一盆菜。

江明智回到家的時候看了看,今天他爸去放牛了,放牛是個輕松的活,爸去了也不會累著。

媽、和媳婦、大兒子被分到一起了,應該也快回來了。

他推開門的時候,江景翔正勤快的在雞舍旁邊用挖來的野菜餵雞。

江明智到最邊上的豬舍裏看了一下,它已經吃飽了,正懶洋洋的躺在那裏直哼哼。

江明智去了廚房,果然女兒在廚房裏忙活著。

“今天中午吃什麽?”

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問這個。

江景瑜都習慣了,打開鍋蓋給他看看。

“今天做了釀苦瓜,釀茄子,釀豆腐。”

如果家裏有肉的話,這裏面放的餡料都是肉的,但是現在家裏沒有肉,江景瑜就用糯米代替,糯米的中間包了一枚蒸的透爛的豆子,又香又糯。

江明智:“這糯米你是哪來的,不是吃完了嗎?”

江景瑜:“這是我跟白三嬸換的。”

江明智點點頭:“哦,你跟她換的呀。”

這是菜,飯就是蒸紅薯幹了,另外還有一盆涼拌野菜,綠油油的,看的有些沒胃口。

江明智把黃鱔拿出來,“這個加盆菜。”

乍一看可能會把這條黃鱔看成是一條蛇,江景瑜是認得的,只要仔細觀察就不會把兩者混淆:“這條黃鱔不小啊。”

江明智臉上有些得意:“我眼睛好,看到了,我先去把這給清理幹凈。”

江明智很自覺,女兒掌廚,但是能打下手的就會幫忙打下手,女兒又不是在家閑著什麽也不幹,她畫那些稿子,還要備課,也辛苦。

江明智非常利索的把這條黃鱔給殺了,處理幹凈,又切成一段段的,再裝在盤子裏拿了回來。

這個時候江景瑜已經把配料都準備好了,用得上的姜蔥蒜、料酒,還有一兩個調味的幹辣椒。

就等著主菜上來烹飪了。

江景瑜將黃鱔爆炒,覺得現在的生活不錯,或者說是一點一點的向著更好的方向邁進。

在這個年代什麽是好日子?

吃飽、穿暖。

如果還能有肉、點心、糖吃那就是過節了。

要說起來他們家在吃的這方面是比較舍得的,當然不可能頓頓細糧天天吃肉,但是隔幾天吃雞蛋,像江景翔和江元同兩個更經常吃。

他們一個身體不是很好,一個小孩子需要長身體。

雞蛋一般人家是不舍得吃的,要存起來換針頭線腦,換鹽等日常用品,這樣子養豬、年底分紅留下的那點錢才能存下來,備著娶親嫁女起房子這樣的大事。

他們家不靠賣雞蛋,那散錢哪裏來?

一個是家裏做木工有點零碎,二就是江元同的補貼。

江元同的錢又是哪裏來?

他把前面兩個兒子分了出去,既然分家了就要孝敬老人,每個季度都讓他們送上口糧,對這個他們是不敢拖延的,他們現在住的房子還是江元同給他們起的,要是他們不孝順,村裏人一口一個唾沫都能把他們給淹死。

除了這點口糧補貼,最大頭的還要數二姑姑江明儀那邊的補貼。

她是大學老師,的工資高,二姑父也是老師,家裏不缺錢,雖然她對著這些兄弟姐妹不親近,對這個爸爸態度也不是很好,但是在給錢給東西這方面還是比較大方的。

他手裏有錢,家裏的細糧什麽都吃完了,沒有了,又想吃了,就會拿點零錢出來,去跟鄉親們換一些。

每次換的都不多,吃完了再去換。

換的不多,一個是家家戶戶留存下來的數量不會多到哪裏去,第二個就是要是有什麽意外情況,看到家裏有那麽多細糧容易說不清,江元同對這點很註意,所以每次都只換一些。

想起了她這個二姑姑,江景瑜擰緊了眉,她這個二姑姑想來日子也不會好過到哪裏去,如果他們江家沒有敗落的話日子也不好過,但是二姑姑嫁的人,他們家是沒有敗落的,雖然是分了家沒錯。

模糊記得是什麽公私合營,但是後來公司合營也沒有了,具體年份是哪一年年來著?

江景瑜已經不記得了,但是想來在這十年裏他們不會好過。

想起他們兩個都是大學老師,很多大學老師都下鄉改造了,也不知道他們會怎麽樣,等爺爺回來問問吧。

等到他們回來了,看著中間的一盤爆炒黃鱔都有些驚喜,“這條黃鱔誰捉的?”

江明智有些憨憨的笑了:“是我碰巧看到了。”

“那你今天運氣不錯。”

“是啊。”

用筷子輕輕一碰,肉就脫離了下來,吸飽了湯汁看上去醬的格外透亮誘人,顫巍巍的送到口中,黃鱔的土腥味已經吃不出來了,香、嫩、滑,恨不得大口吃,卻又不得不放慢速度。

黃鱔的有刺,吃的時候要小心。

葉紅秀夾給小兒子的都要先過一遍才給他,小孩子要是吃得太急太快被刺卡了那就要受罪了。

吃完了,江景瑜放下筷子,“媽,那批醬已經好了,你要是碰到大隊長跟他說,有空拿罐子過來裝。”

說到這個葉紅秀就笑了,“我要是跟大隊長說了,感覺他立刻就會過來,罐子也早就準備好了。”

打交道的這些日子他們都看出來了,他們的這位大隊長是個好吃的人。

大隊長有人才有能力,性格也好,不是一般人,有了這個愛好後,還多了一股人情味。

這樣的乘龍快婿如果她還有女兒的話也要心動的。

大家都笑了。

下午大家都去下地,江元同不用,他只去半天,給了江景瑜跟江元同單獨說話的機會:“爺爺,二姑姑那邊還好嗎?”

江元同楞了一下,“怎麽好端端的問這個?”

“姑父家的成分……”那可是資本家。

雖然是很早就分家了,但姑父還是出國交流過的。

後面的話她沒有說出來,江元同懂了,“你怎麽突然想到這了,你姑姑姑父這麽大年紀了,還用得著你擔心,他們心裏有數。”

江景瑜:“爺爺,我也是擔心,要是真的,你讓二姑姑他們早作打算,大表弟比我還小一點,小表弟更是才幾個月大。”

江元同沈默了一會,笑道:“你這話說的老成,這些事你姑姑他們怎麽會不懂,回頭我寫信點一點,這下放心了吧。”

聽到他這樣說,江景瑜側頭:“爺爺打算怎麽點,寫在紙上的東西要慎重。”

江元同:“我知道,不過是讓你姑姑想好你表弟該怎麽安置。”說起這個就惋惜。

這個外孫已經上了大學了,但是現在停課了,也不知道接下來會怎麽樣。

如果真的……那不如早點給他安排一份工作,上大學的事以後再說。

江景瑜:“那就好,對了,說起姑姑,大姑姑那邊的表哥表妹多大了。”

江元同怔了一下,想起犧牲的大女兒:“……你大表哥今年十九,表妹十五了。”

江景瑜:“好像沒有說表哥成家的消息。”

江元同:“你操什麽心,就是你大姑姑沒了,你姑父會為他打算的。”

江景瑜:“這不是姑父續娶了嗎?”

江元同:“續娶了那就不是他親兒子親女兒了?今天怎麽突然問起這個來。”

江景瑜:“突然想到了。”

江元同:“你長大了,我回頭給他們寫封信過去,也有段時間沒聯絡了。”

說是這樣說,等孫女走了,他還是悠悠的嘆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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